左： 《消费电子》执行社长王福山    右： EMC全球副总裁 周西柱

光影 ｜ 一束照见

翻开互联网的合并史，有人说这是一部相杀相爱的回忆录。从优酷与土豆，爱奇艺与PPS到前不久的滴滴与优步中国的合并等都正如此，但回过头再看看EMC与DELL的合并，这好似两条平行线的科技企业，人们怎么都想不通它们是如何交集上的。

EMC是一家拥有36年历史的商用数据存储产品公司，是全球第六大企业软件公司，拥有世界上最大的销售和服务力量，在信息存储领域，EMC多年来保持着全球第一的领先优势，市值约为500亿美元；而DELL在20世纪90年代凭借廉价、可定制的笔记本电脑声名鹊起，公司于2013年以244亿美元的价格完成了私有化。在许多人眼中，EMC一直面向高端客户，DELL主要面向大众化。据调查显示，合并消息一出，有40%的EMC用户对收购持悲观态度，而DELL方面也有15%的用户持相同观点。受访的447名企业购买者中，有1/4的用户对合并后是否依然购买DELL产品产生犹豫。

面对用户对并购的疑虑，周西柱表示理解。他介绍说：“这次并购双方都非常认可，董事会也高票通过。基于双方公司互补性特别强，EMC未来会退市，两个公司将组成行业最大的私有化运营公司，这更有利于对客户信息的保护以及长期技术的研发。”随着科技发展的加快，周西柱认为以后科技公司互相合作的机会会增加，就像前不久滴滴与优步中国的合并。大势所趋总带着一丝被动的意味，但在周西柱看来，EMC却是一种主动的出击。在电影《一代宗师》中，由章子怡扮演的宫二先生在最后对叶问说的几句话令周西柱深受启发，这是宫二从父亲口中得知的，武术的三大境界即见自己、见天地、见大众。

这部电影周西柱看了又看，慢慢地感悟其中的哲理，他用这三大境界回应道：“EMC以前是一个非常牛的公司，在做高端存储时没有对手，在存储技术上不断创新，在全球公平竞争的环境下，与其它品牌对比下其实是不断‘见自己’，也‘见天地’了，而EMC与DELL的合并就是‘见大众’，正因为DELL的大众化，这是一方向一个规律，必然推动科技的进步。”面对现今蓬勃发展的中国市场，有着多年外企经历的周西柱继续说道：“咱们搞电子的一定要开放，因为现在世界已经一体化，历史也一再证明，开放是走向复兴繁荣之路。为了国家、社会长期健康发展，还是应该像以前一样，中西方共同平等竞争。”他也表示，双方合并后变化不大，但内部会整合，前提是都不会影响到生意、客户，服务品质也不改变，包括对客户的保护。

以一颗开放、包容之心，一番“见自己、见天地、见大众”的微言大义，于无形中将招式一一拆解，高明而睿智，当用户听到这番话时，想必那些担心和疑虑也都烟消云散了吧。

国学 ｜ 一种指引

其实，周西柱不仅是一位商业精英，工作之余他还担任全国新闻技术科技联会副理事会长、徽商会副会长，也曾是全国青年委员。这些身份对他来说是一种社会责任。他常常被邀请回母校或去其他大学讲课，与其说是讲课，周西柱坦言：“其实也就是分享自己的看法，毕竟我本身并不是教授或博士。”从清华毕业，周西柱本可以继续深造，但他认为，人必须要上两个大学，一个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学，一个是社会大学，当本科完成后，周西柱毅然投入社会中专注自己的学习。

从Oracle到EMC，周西柱从普通销售做到了全球副总裁。他常与下属分享自己的经验，不是照搬课程，而是把他某个时间的想法与之结合。比如有段时间看了《2号首长》这本书，他觉得书中的“做官是个技术活”是最精华的一句话，由此他便衍生至做销售——“做销售也是个技术活”。化工系出身的他这样解释道：“理工科里第一个是分解动作，第二个就是量化，一旦量化后，掌握起来就比较容易。”所谓技术活在他看来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是可以分解动作的，只需要把每一部分都做好。“比如你在见一个客户之前应该先去了解这个人，然后每次见面如何与对方谈话，这在销售技巧上都有，是销售的基本功。但这并非指做销售是个很虚的东西，道德经说‘道可道非常道’，一般人是到不了大师这个程度的，你只要把每一步都完成了，做到80%到90%就可以了，但现在很多销售都不去做了。”周西柱感叹说。

无论在Oracle还是EMC，周西柱所面对的都是大客户，比如公安部、税务局，都并非一个单纯的消费者，两者相互之间来往多年。在外企，很多人觉得中国的客户、政府官员很难对付，但周西柱还是认为许多事都自有规律。在与人沟通方面，他始终认同季羡林先生那句话：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其中的奥秘他自有体会：“这就是人生。你可以发现，有些销售为了功利，喜欢说过头的话，但实际上，一句假话到最后可能用十句或一百句去弥补，并且也不一定弥补得了，其实对你的惩罚是很大的。但真话也不能全说，因为这个社会还是很复杂的，这是一个保护你能量的状态。人这一辈子其实时间有限，精力也有限，所以从能量守恒的角度来说，我们要用最少的精力去做事，用你有限的能量、资源去做更好更高的事。说起来有点虚，但实际上落到实处还是很有指导价值。”

周西柱说：“英文里pretend这个单词，假装的意思。假装对人好，虽然公司不考量你是真对人好还是假对人好，但从个人发展来说，还是要真的对人好。”他也常常有这种体会：“中国人常说做事之前先做人。好销售一定一呼百应，从签完单就可以看到，有的人会在外面吹牛，但实际上这是很伤害客户的。而在签单之前，有的人勤联系，签完后就不联系了。所以不管是销售还是管理，都是一门技术活。”

他说话间常常夹杂着英文，二十多年的外企生涯，也许在语意表达上，英文单词传达得更为简洁直白有力，但在周西柱心中，国学的博大精深却是引领他向前的绿灯。“人生的方向不能变，就是向上和向善。”这是他在给员工讲课时最常说的，“无论是《孙子兵法》《道德经》还是《易经》，都是在诠释人如何去修行自己，你可以条条道路通罗马，但不要去跟人比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些方向性的东西一定要坚守。如此，经过你持续的努力，无论你做销售、后勤，还是技术，都会成为一个让人佩服的人。”

修行 ｜ 一生信仰

在朋友圈步数排行榜上，周西柱的记录基本稳居前三，许多人的曲线忽高忽低，他的一般都在两万步以上。每天早上七点左右起床，然后出门遛狗散散步，这个习惯周西柱已经坚持了几年。即使出差在美国，他也专门抽出时间带上一帮人拉练。周西柱说，国外人比较喜欢远足，他们也做得好，各种各样的小道都有很清晰的公里数。在黄石公园，在优胜美地，他们能走上好几天。前段时间，周西柱的运动手环还给他颁发了个“地球勋章”，庆祝他成功绕行地球一周。

对于习惯的养成，周西柱把它归于成长过程中的耳濡目染。生在安徽，徽文化的源远流长滋养着他，同时因为父亲是医生，并且父母都高达九十多岁的高龄，他认为两位老人的生活习惯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比如周西柱的父亲每天要喝两次酒，但一辈子没喝醉过。他感慨自己现在越来越像父亲了，每天也喝点酒，他也鼓励女儿喝一点酒，“但不能酗酒，要控制，这都是习惯的养成。”周西柱言传身教。他很认同一句话：好的习惯会像天上的星星，一点一点汇聚成银河帮助你达到成功的彼岸。“并且最好趁年轻时越早越好。”他补充说。

采访临近尾声时，周西柱为记者展示了曾经去稻城亚丁风景区爬山时的风景照，亚丁是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原，全程徒步来回相当于短时间急行军五十公里，这是一次强度不小的挑战。记者仅仅是看到照片中湛蓝的天空就忍不住赞叹，而在旁的周西柱由衷地说道：“一切都是值得的。你在途中看到的景致也很好，但只有爬到山顶才能看到那番壮阔神圣、震撼人心、没有污染的美景。”

屈子曾吟诵：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在人生这场历程中，大多数人的追求也许变得碌碌无为，但周西柱说：“佛教说修行，其实不一定非得跑到中南山、庙里去修行，我觉得，生活、工作就是修行，并且是全方位的。既然选择去社会大学，首先你需要一副好身体，比如我走步，时间长了，你能慢慢悟出其中的技巧，但这是身体的习惯，在背后支撑的是一份强大的意志力，一些关于信仰的东西，只有这样想的话才能保持斗志。”

同样在王家卫的另一部电影《东邪西毒》中有句经典台词：知不知道饮酒和饮水有什么区别？酒越饮越暖，水越喝越寒。这句话若是用来形容与人交往时的感受也似乎恰如其分，就像此次记者与周西柱的交流，他谈EMC与DELL的合并，谈工作经历，谈生活习惯，都让人感受到他就像一杯酒，虽不辛烈，没有痛饮的快感，但却醇厚温润而抚慰人心。